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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新闻编辑 | 楼婍沁
随着天气转凉入秋,消费者对各类羊毛衣物的需求量骤升。此刻南半球正逐渐步入夏季,澳大利亚牧民即将迎来一年中最繁忙的时刻——每年8月至10月是绵羊的褪毛期,农场主会雇佣专业剪工,从绵羊身上剪去套毛。
然后这些羊毛会被塞进厚实的毛包里,紧接着被送到位于墨尔本或悉尼的羊毛销售中心。通常情况下,一个毛包可以装从30只至40只羊的羊毛。在经过简单清洁后,羊毛被检验、拍卖。运气好的毛包在迅速售出后会很快被装入运输集装箱,短期内没有被卖出的羊毛则会继续在销售中心待着。
中国则是澳大利亚羊毛最大的出口对象。
一份由澳大利亚政府主导编制的报告称,澳大利亚每年产出羊毛包数量约为150万至200万只,背后着支撑着的是3.7万家企业。中国市场需求占全澳羊毛出口量的80%至85%。来自中国商务部的数据则显示,从2018年到2024年,澳大利亚羊毛进口国别关税配额总量从3.31万吨上升至4.43万吨。
让澳大利亚和其产地区别开来的是其盛产一种名为美丽诺羊的羊种,从其身上剪下的羊毛便是美丽诺羊毛。直径纤细是美丽诺羊毛的核心特点。通常而言,人类毛发的直径在50微米至100微米之间,而美丽诺羊毛平均直径则为22微米。
但能产出美丽诺羊毛的绵羊并没有那么多。同样是来自澳大利亚政府的报告,截至2023年,全国共有约7600万只绵羊,其中只有约3000万只为美丽诺母羊和羔羊。这在一定程度上推升了美丽诺羊毛及其制成品的售价——直径越小的纤维产量越小,价格也会更贵。
来自中国的大量新订单使得这个原本颇为平静的市场有了爆点。
早在2014年时,中国就已成全球最大的羊毛加工国和消费国。但由于时尚行业起步晚,大多数顾客对于羊毛的需求还是功能性导向的,以保暖为主。随着包括优衣库在内的平价品牌愈加强调优质羊毛的特性,顾客对于羊毛的需求已经逐步进阶。
新西兰同样盛产羊毛,但约70%都是粗质毛。市场喜好变化在当时一度让新西兰羊毛出口量在短期内快速下跌。澳大利亚的剪羊毛产业顺势迎来了好日子。因为为了赶上高价的好时候,不少牧农都会提前剪羊毛,并且提高剪羊毛的频次。
如今新南威尔士州和维多利亚州生产了超过一半的美丽诺羊毛。Duncan Barber的家宅位于维多利亚州首府墨尔本周边的Coliban Park牧场,始建于1830年代。他是家族的第四代,但牧羊的历史能追溯到1917年。他们饲养能够产出直径16.5微米的萨克逊羊——这是美丽诺羊中体型最小的品种之一,产毛量自然也少。
Duncan Barber的牧场每年大约为3万只羊剪毛,相较他30年前接手牧场的时候翻了一倍还多。
近些年老钱风盛行让消费者开始更关注羊毛、羊绒等材质,而有不少中国服饰品牌则开始看上超细羊毛,却无奈其产量少且大部分已经被欧美老客买走,能从中间商手中购买的产量不多。但就算直接从源头买入,要织好也不容易——超细羊毛质地轻柔的同时也易断,这对不少中国品牌的工艺提出挑战。
而在小城瓦南布尔周边的Old Ripponhurst牧场里,David Elsom和家人将第一次看到自家出品的羊毛在中国被制成了什么样的服饰——中国服饰品牌之禾要为Elsom一家颁奖。最直接的原因自然是感谢长期的合作,但随着之禾海外布局加快,它也必须要应对欧盟新规。
7月18日,《可持续产品生态设计法规》(Eco-design for Sustainable Products Regulation)在欧盟正式生效,在2024年至2027年的第一个工作期内,服饰、家具属于首批管控品类,而法规中的一个新要求便是品牌需要为产品提供可溯源的数字护照。
做法非常直观。之禾会在衣服标签上附着一张二维码,消费者扫描即可看到服饰所用的羊毛可以直接溯源到Old Ripponhurst牧场。对于品牌来说,让中国和欧洲的顾客了机自己所穿衣服的故事,本身也是一种侧重于价值的营销方式。
但负责牧场运营的David Elsom和Michelle Elsom并不是穿着时髦的人,尽管他们身材高大。对于大部分牧场来说,想要直接接触买家是不容易的。而在广袤的澳大利亚牧场中,品牌也很难找到适应的供应源。
为了将分散的资源整合起来,澳大利亚羊毛创新公司(Australia Wool Innovation)诞生了,旗下机构国际羊毛局(The Woolmark Company)则负责营销、推广和衔接资源。诸如之禾前往Old Ripponhurst进行溯源的准备工作,就是由羊毛局负责。
中国经济快速发展推升了消费者对服饰材料的需求,羊毛局自然也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其目前在北京、上海和香港设有办公室,投入大量资源在中国推广澳大利亚羊毛。羊毛局办过讲座、论坛和展览,与此同时也会和不同类型的品牌推出联名系列。
但促使羊毛局成立时的一系列挑战今天仍然还在。且先不提社会零售环境变化会多大程度让消费者转向由更便宜的合成面料产品,光是随着这几年老钱风兴起,种种来自全球其它产区的高端羊毛、羊绒品种的普及也会分流澳大利亚羊毛的热度。
而更严峻的挑战在于,和过去相比,近些年的气候条件变化了很多。
2019年年底到2020年年初的大火让维多利亚州和新南威尔士州受灾,而整个澳大利亚东部的干旱则让全国羊毛总产量在过去两年里下降了16%。传导到中国消费者身上,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原材料产量下降导致了生产成本抬高,最后服饰售价上涨。
牧场的传承则是另一个问题。
牧场通常远离城镇且生活不丰富,有些牧场主的子女会在继承后将牧场交由专业人士帮助打理,有些则会直接出售。Duncan Barber和妻子和儿女如今共同管理52.6平方千米的牧场,他希望能够将运营牧场的生意继续传给后代,但近年经济环境的变动也给带来压力,如今他有时会将牧场内的宅子以民宿的形式租给游客,多赚一份外快。
Old Ripponhurst牧场同样由家族运营,而Elsom夫妇的两个女儿表示曾为了追求不同的体验到过大城市生活。不过他们最后选中回到了牧场,因为更习惯那里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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