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书展走过20年,多位“资深”亲历者受邀,他们或从策展、组织的角度,或从书展的变迁,或从与读者的互动等角度,回忆美好岁月,更好砥砺前行。(文章发表于《中国出版传媒商报》8月9日)
我与上海书展的故事|上海书展突出“科技”“人”“多元化”三元素
■赵书雷(中国近现代新闻出版博物馆馆长)
上海书展像极了上海这座城市,既海纳百川,又坚持文化品格和品质;既一脉相承,又不断突破自我,推陈出新;既名家荟萃、大雅齐集,又百姓节日、倾城同欢。每年8月,热切的读者冒着炎炎酷暑,在上海展览中心门口排成长龙、购票入场,只为一年一度与心仪作者、作品重逢或相遇,这是多么让人感动的画面。书展20年,浸透着行业最优秀人才的智慧和心血,一路走来,迈过荆棘坎坷,终见朗日荣光。
上海书展物理空间有限、时间有限,在已经把“书”和“文化活动”做到现有的基础上,讨论需要什么样的书展,其实仍然无法绕开网络化、信息化的时代背景。书展要继续发展、继续突破自我极限,应当突出“科技”“人”和“多元化”三个因素。
“科技”应当是今后书展乃至书业的首要关键词。即使笔者这样的深度纸质产品爱好者,也不得不承认数字阅读的确优势众多。10年前,亚马逊创始人贝佐斯2.5亿美元买下《华盛顿邮报》以后,关于纸质报纸的命运又掀起新一轮口水战。其实,报业将死已不是真正的问题,真正的问题是专业媒体、专业出版的命运如何?互联网普及和新媒体兴起,挑战的并非传统新闻出版业如何转型、也不是如何运用新技术建立可持续的商业模式。社会对专业新闻、优质内容有永恒的需求,有需求就有市场,专业人士终将创造出商业可持续的内容生产模式。真正的挑战来源于竞争图景的改变,首先是区域垄断被打破,书业开始全国竞争;然后是世界范围的优质内容资源争夺;互联网兴起,意味着专业人士以外的人也加入竞争,并且迅速成长为新的专业人士(比如已经成为文学新门类的网络文学),网络赋予了每个人生产内容和传播的权力。这带来了最根本的挑战,每一个出版人都应当反思并且重建出版专业的核心竞争力,与全体专业人士竞争,与全体非专业人士竞争,只有第一流竞争者能够生存,平庸就会消亡。作为书业的集中反映,书展理应体现数字阅读、数字出版的发展,尤其是出版人重塑自身竞争力的探索和实践。出版人尤其不能为纸质出版物的热销而陶醉,据说庞然大物如恐龙,踩到水桶那么大的东西,要几个小时感觉才能传导到大脑。我想,我们不应当做恐龙。
出版业并非关于书的行业,而是关于人的行业。书展要真正成为“百姓节日”,就应当更加重视“人”的因素,尤其是更加重视普通市民的因素。书展上人情味越浓、普通人的故事越多,就越容易被读者接受和认可。出版人比较容易陷入单向传播的思维,即我掌握知识,想办法传授给别人,而不太容易主动寻求双向传播的局面。书展要能够真正成为城市的一部分,成为市民生活和记忆的一部分,就应当让市民的声音表达出来、让市民的故事讲述出来,要提供和创造一些这样的渠道、措施、平台,让书展不只是文化的传播授予,更是个人生活的坐标、成长的印记。
中国近代出版肇始于国家危亡、民族危难之际,出版人以启蒙民众、救国救民为己任,这种基于理想的出版理念和美国基于职业的出版理念形成鲜明对比。老一代出版人如张元济、王云五、陈原,不但是大出版家,也是大学问家;而瑟夫、西蒙、舒斯特几位美国出版家,则大多是富家公子。中国出版发展到现在,大部分出版人仍然秉持着高尚的出版理想,对学术出版、专业出版更加看重,对一般大众出版则相对不那么重视。易中天曾表示,“读书无用”,即读书是为了提升自我,不是学手艺、学挣钱,不是为了现学现用。这样的观点当然有道理,但一方面实用类图书的的确确效用昭彰,对一个初为人父的读者来说,《育儿指南》要比《资治通鉴》重要得多;对一个家有宠物的读者来说,《宠物饲养》比任何其他书籍都紧要迫切;另一方面,能够看得懂专业著作、学术著作不仅需要读者有相当欣赏水平,更需要有较好的家庭和教育基础——也就是需要一些好运气。于是,一位读者如果读不了《四书章句集注》,于丹老师的《论语心得》不失为了解传统文化的敲门砖。更何况,一些专业作品和学术作品粗制滥造,对社会的益处远不及一本《电工手册》。书展活动中,群众活动、普及活动数量不少,但还应得到更多重视和支持,出于多元化、提升市民素质的需要,应当更多安排、更加重视一般群众活动和普及类活动,眼光向上,姿态要向下,书展才能和上海市民、上海这座伟大城市同频共振,共同发展。
来源:《中国出版传媒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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