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视剧领域中,续集超越第一部的寥寥无几,因此《唐朝诡事录之西行》开拍之前,全组人都很紧张。
拍第一部前,由柏杉、魏风华、杨志刚等人组成的团队,擅长拍抗战传奇剧,谁都不知道古装探案剧应该怎么弄,对公司来说这是个新题材。
《唐朝诡事录》源自编剧魏风华的兴趣爱好,他在2017年出了本书解读唐代的志怪笔记和传奇,从头到尾都是散碎小故事。师父郭靖宇导演看了以后跟魏风华说可以改编影视化,让他去设置两个主角,特点是“往上可以通达朝堂,往下可以接触民间”,这个设定如果完成,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唐朝诡事录之西行》剧照
经历了痛苦的结构改编和细节台词填充后,魏风华把剧本交给了导演柏杉。“以前年代传奇拍太多了,想尝试一些新的题材。这个剧本二度创作的空间很大,创作者可以充分发挥想象力,用比较极致的手法去呈现出来。”
柏杉看完剧本很喜欢,立刻着手筹备,但对着魏风华剧本里虚构的怪兽和特效场景,柏杉头疼“这怎么拍”。压力主要集中在探索上,团队只能提前搞个预开机,去一项项摸索磨合每个环节,从经验角度说,毕竟是突然做赛道转换,很难预料成功与否。
但好在魏风华凭借对唐朝的了解和研究,台词精准且充满古韵,故事既有吸睛的诡感,也有破案逻辑的加持,由一个个单元故事组成的《唐朝诡事录》第一部在2022年开播后,成了当年爆款黑马。
“我觉得第一部能让观众接受的原因之一,是因为里边有机融合了很多悬疑、志怪和探案的元素,目前市场上这个类型比较少,但很多观众喜欢,算是投其所好。”柏杉总结。
在第一部还在做后期的阶段,编剧魏风华就马不停蹄开始了第二部剧本的创作,所以从第一部播完到第二部开机时间不到半年。由于第一部播出效果很好,观众也很认可主要演员,他们决定要原班人马进入第二部。
柏杉回忆,第二部没在北京建组筹备,主创和演员们直奔横店,半个月后就开拍了。
原班人马配合起来非常默契,但续集很难超过前作的“魔咒”, 整组人都笼罩在压力之下,怕辜负剧粉期待,导演柏杉虽然不停安慰开解其他人,“品质为先应该就没问题了”,实际上,他自己压力也很大。
在横店筹备期间,柏杉有一天回宾馆时收到了一束花,上面附了张卡片,写着“导演大可不必有太大压力,用心就好”,落款是唐诡剧粉。“我特别感动,他们不想把压力传达给我们。”柏杉和团队主创调整心态,“标准不能降低,创作上还是能大胆则大胆,目标就是尽量和我们自己比,每一个部门、每一个细节,都超越了第一部,我就相信会成功。”
第二部开播后,观察了几天观众反馈,柏杉心里石头落地,朋友发信息恭喜他,他回复:“总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截至发稿前,《唐朝诡事录之西行》豆瓣评分8.5,超过了第一部的7.9分。
“唐诡”系列豆瓣评分、打分人数。
第二部的故事重点放在西行上,魏风华解释,主要原因是唐代的西部相对来说还比较神秘,有西域元素,有各种文化、地标或者各种奇异的风俗,比较适合悬疑探案和冒险这个类型。
“西行这个路线,是根据严耕望先生的《唐代交通图考》里长安到敦煌的地图来做的。内容上,参考了《酉阳杂俎》《博物志》,还有知名度更低一些的《独异志》《闻奇录》等等。”
“《云鼎醉》单元切入的视角,就是在唐代有一个志怪笔记叫《独异志》,其中有一个主人公误入了一个庄园,结果被这个庄园的庄园主做成了奴隶,扔到了一个大的酒窖里。它虽然很短,但却是构成一个案子的很好基础。像《千重渡》也是,《酉阳杂俎》跟《博物志》都有一些元素在其中。”
《云鼎醉》中的哑奴
“又如,山人是唐代的一种身份,他并不是出家的人,但也不是入世的人,他介于两者之间,很多人自称山人,特点近于仙的飘逸气质和风格,既然这样,所以就设定了一个使用幻术的书生,我特别喜欢这个元素。中国志怪真正爆发是从六朝东晋的时候,这个元素是向六朝志怪致敬。”魏风华讲述。
《风雪摩家店》中的姜山人
实际上,这两部“唐诡”作品,魏风华都是以唐朝深厚的文化为背景和基底,“唐代这个历史时期,跟之前的汉代,或者之后的宋明,也都不太一样。朝代特点是比较瑰丽,比较飞扬,很多悬疑探案或者惊悚冒险的故事,放在宋明就比较违和,放在之前的汉代也不对,放在唐朝是特别适合的,它是一个盛大开放的朝代,很多外来的文明,整个时代都比较有奇幻色彩。”
魏风华在采访中多次提及唐传奇、唐志怪和盛唐精神,这也是构成这部剧最重要的骨架和内核:“我们是古装探案剧,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可以说是一个传奇剧,元素比较多,题材上是以唐传奇和唐志怪为基础的悬疑探案,内核上则是盛唐精神。”
他认为,盛唐精神用两个词就能概括——诗与剑,“一方面,我们有伟大的诗歌传统,催生了李白、杜甫等。另一方面,我们这个民族有尚武精神,从古代开始一直有这个传统,唐代的横刀就是最好的代表。可能因为复杂的原因,到了之后的宋代,开始有一些内敛的东西,我们看宋代出土的一些文物跟唐代完全不一样。任何一个民族想要继续发展,文武缺一不可,在苏无名和中郎将卢凌风一文一武两个人物身上完成了这个闭环。”
卢凌风(杨旭文 饰)
苏无名(杨志刚 饰)
在盛唐精神的核心之下,魏风华把剧本的具体结构和张力问题放在人物关系上,“唐诡这个宇宙的特点,就是想展示盛唐的另一面,苏无名在城楼上说,大唐像一面镜子一样,一面非常繁华,另一面诡影幢幢,我们把这两个交汇在一起。这两个主人公背后是开元盛世之前的朝堂,双方势力的对峙,对人物关系和叙事推进有特别好的帮助作用。如果故事后推放在开元时代,那当时特别歌舞升平,朝堂上也没什么事,内在的戏剧要求就不够了。”
而在具体故事创作中,核心则来自唐传奇和唐志怪 ,“每一个案子会选择里边的一个元素,以这个元素为叙事发动机。在第一部的时候,有一个人面花的案子,人面花的案子在原著里只有几十个字,但是它可以作为一个物证出现。第二部其实也是这样,选出一个元素作为切入点。”
以唐传奇和唐志怪作为核心的好处是故事灵感源源不断,魏风华认为,自己所参考的也只是九牛一毛,“唐传奇和唐志怪真的太博大精深了,它是中国古典文学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我们谈起的时候可能只对唐诗有概念,觉得唐代是一个诗歌时代,其实那个时代唐传奇和唐志怪的光芒,一定程度上被唐诗掩盖了,现在我们把它挖掘出来,就是想向更多的普通观众普及,让大家知道,它们是我们中华传统文学宝库当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它们的篇幅往往很短,唐志怪的一个故事,可能就有十几个字或几十个字,唐传奇更曲折一些,总体上作品中有大量的留白,适合找到有趣的元素进一步发挥。与此同时,它们本身具有的诡异性和传奇性,又是当今类型化影视化所稀缺的。”
第二部的变与不变
从第一部的播出到第二部的播出,相隔了一年零十个月的时间。这在影视行业算非常快的。在第二部里,魏风华放了更多追求在文本中,“在两个男主带着小分队探查诡案的基础上,我还想展现两个方面的内容。”
“一个是唐朝的烟火气,包括底层百姓的生存状态。像《仵作之死》就是这样,大家会看到《放妻书》,它属于唐代,但我觉得,对我们当下生活也有一定的启示。它形式上是一个放妻书,但实际上是一封情书。当下我们的很多年轻人总说一个人就很好了,我们不需要爱情,其实我觉得,任何时代爱情都是伟大的。一旦遇到那个人的话,一定要珍惜,爱情是可以穿越时空的,古今没什么区别,这个书信就是想说这样一个观点。另外一个想展示的,是唐代女性的侠义精神,唐传奇的集子里有很多非常美好的女性形象,包括聂隐娘等等,女性是唐传奇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在第一季当中,我们没有很多案件去展现女侠形象,在第二季当中,我们就想完善。”
《仵作之死》中的放妻书,实际上是一封情书。
魏风华将第二部定位成“喜欢《西游记》的观众会喜欢的东西”,因此下意识加重了志怪部分,怪兽数量随之增加,“后来看,把怪兽再去掉一个就更完美一些,比如去掉摩家店那个怪兽。”
志怪部分的增加,给导演柏杉带来了很大“麻烦”。从第一部开始,他就明白志怪是这部剧的特点,因此花了很大功夫去组织配合,“拍摄难度非常大,电脑特效老师要提前进组,提前划出分镜头剧本,否则拍出来的镜头都是无效镜头,这样既增加了时间成本,又增加了资金成本。从演员表演来讲,他们面对着想象中的实体,必须有超强的信念感和极高的准确度。包括我们的武术导演在做一些动作设计时,也要考虑怪兽是以什么样的招式,抓到哪里了,角色再去做相关反应,全组都要有极强的信念感,费时间也很费精力。”
柏杉回忆,整个第二季中最麻烦的一个怪兽,是出现在《千重渡》单元的“破蜇”。“破蜇”是水中出现的怪兽,而特效对水的呈现则是难点。在拍的时候想了好多方法:“拍文戏用的是一艘真正的大木船,而拍摄水怪的时候,则做了个一比一的模型,直接把它放在水棚里,船底下加上气垫,为的是让它晃起来,要不然那么大一条船动不了,很多镜头是难以完成的,水和船的浮动幅度和晃动幅度需要完美贴合,才能在画面里达到最佳效果。”
破蜇
另一个让主创费心思的升级改变,是凶手的设定。第一部时,很多观众从最后的演员表,或者是角色本身的扮演者是否有名,提前判断出凶手或是真相。到了第二部,魏风华和柏杉千方百计不让观众提前预判剧情发展,柏杉导演说: “观众一旦提前猜出真凶,对后续剧情的发展就会降低兴趣,还怎么勾着观众往下看呢?所以,第二季的时候从选演员,到故事的反转,各方面都做了一些比较改变,不能让观众那么容易猜出来。到目前来讲,我觉得我们还是做到了,没有几个观众猜准的。”
志怪和悬疑共同出现,纠缠向前,是唐诡最为称道之处,魏风华认为,实际上“志怪”和“悬疑”两个点没有谁更重要一说,“所有的志怪悬疑,都是为剧情和人物服务的,这样整个故事才会好看,不能说为了怪而怪,那就是得不偿失。志怪和悬疑是相辅相成的,真正打架的可能性会很小。”
魏风华坦言,在变与不变的问题上,主角团内部的人物关系这部分写起来挺难的,“那些经典的神探,像福尔摩斯,他们进入所谓神殿之后,内部关系的变化其实就很少了,我们可能更关注这个案子本身。但我们这个剧有自己的特点,内部还是需要人物关系的微妙变化。”
比如苏无名和卢凌风之间的变化,“他们到了云鼎之后,那个地方是设定在寒州即凉州,是葡萄酒之乡,位于丝绸之路上,所以这个地方没有夜禁,晚上可以随便出来。卢凌风觉得这不妥,因为夜禁是朝廷铁打的命令,晚上居民可以随便出来,可能会增加治安案件。但是苏无名认为这个地方处在丝绸之路上,开放对百姓的生活和收入都有一个非常好的帮助。苏无名是从很小的官开始做起,他对老百姓的生活更了解一些,而卢凌风出身贵族。这种阶层不同导致观点的不同。”
云鼎夜市打卡
而两对cp之间,则更静水流深,也不用流行的“撒糖”路线,“他们会有一些特别动人的瞬间,自然融入案件当中,比如上仙坊的来信这个单元,卢凌风通过给喜君做衣服,发现案情的线索。这个是我特别想要的,为了发糖而写剧情,很容易造成任务感。根本上,这是一个古装探案剧,所有因素都要对叙事有帮助,凭空在那发糖,不是我想做的。”
主创在第二部屏蔽干扰“固执己见”
通过豆瓣评分,显然《唐诡2》打破了所谓的行业魔咒,超过了第一部的口碑和热度。之所以会存在这样的行业魔咒,一般是因为第一部爆了以后,会不断有粉丝、资本、演员等各方面,对第二部“指手画脚”。不得不承认,“唐诡”剧组在这一点上几乎做到了屏蔽干扰,一方面因为迅速开机,另一方面则得益于主创们的“固执己见”。
“从写作风格上来说,我肯定是坚持自己的风格绝对不会改变,比如说,我们以志怪和传奇为核心不会改变,这也是我们区别于其他古装探案剧的最根本的特点。但一些逻辑上需要提升改善的,肯定是会虚心接受。第一季相对来说比较成功,在这个基础上,如果完全复制第一部案子的类型,可能是比较安全一些,但是任何一个作品做第二季,在坚持本来的风格基础上,需要有一些创新,这个创新可能就是‘冒险’的东西,是有一定的不确定性。另外,展现底层百姓、女性生活境遇的内容,如果写好、写透,观众不会不欢迎,很多人实际上就是想看更带有烟火气的大唐,如果完全是高高在上,纸面上的大唐,会缺少生气。但我们又是一个志怪悬疑类型,这两者之间怎么融合起来,是最难的地方,要融合得很自然。我觉得需要一个引子或者序幕,比如说《仵作之死》两兄弟的故事元素,来自《酉阳杂俎》里的一个志怪故事,故事写到墓中逃出了两兄弟就结束了,《仵作之死》是延续着两兄弟以后的故事在写,引出了我们的主人公。”魏风华说道。
《仵作之死》
导演柏杉则从选角、置景、打戏、剪辑等角度解答。他表示:《唐诡2》的选角从没有考虑过必须要用谁,标准只有一个,就是“准确”,“外形上要与角色高度贴合,这是非常重要的。《唐诡》系列不像普通连续剧,它是一个故事一个单元,一个单元只有四集左右,角色必须有很强的代入感,第一眼就得让观众认可。”网友推荐了很多演员,剧组在第二部里,就用上了车保罗、于毅。
车保罗 饰 周劳
于毅 饰 秦孝白
在置景上,即便第一部爆了,柏杉也没有任性到不计成本造景,第二部主要剧情线是西行,他知道在横店想拍出西部风貌太难,也想过要去宁夏甘肃取景,那边也有影视城。但当同事把照片发过来,柏杉决定放弃这个方案,“地貌上确实符合西行的感觉,但是可操控性太差了。景相对分散,最现实的方法就是在横店改景完成大部分拍摄,部分外景则需要到西部集中完成。”最后,他决定把横店一部分南方街道城拆掉,定制西部街道,从水泥地变成沙土地,就为了有黄沙感,“那些景在横店以前是没有出现的。”
在横店拍摄的云鼎街道
《唐诡2》的武打戏也相当出圈,柏杉也觉得,这是第二部里令他头疼,但也让他收获的部分,“拍武打戏是需要时间的,没有时间拍不出精彩的东西。”柏杉和武术指导在《大侠霍元甲》中曾有过默契合作,二人沟通的时候就达成一致,“所有的武戏都是为文戏服务的,不要为了打而打,要融合得自然。‘西行’的武打戏要打出风格,打出特点,在实的基础上可以适当飘逸一点,拍摄时能用正身就不用替身。”因此,演员要提前八个月去练习。
柏杉深知,现在的观众一旦觉得剧有问题,就立刻快进或者倍速,他始终不想出现这个结果,“对我来说,我最重要的标准,就是不想让所有的观众快进,不能用倍速看。倍速看你就理解不了,甚至可能好多信息会错过,哪怕出去上个厕所,回来之后就已经接不上了,达到这一点,我们就成功了。”
古装探案剧“难”
古装探案剧是市场稀缺类型,唐诡主创经历过两部拍摄后,对于古装探案剧需求和供给之间的差异有了更深感受。
“其实古代一般老百姓讲话不可能用文言,有些诗也都是用白话写的。但是现在做古装剧又需要古人的古韵,具体写作的时候,其实是挺难的。我跟我的师父郭靖宇学了很多,他写剧本的时候就会自己在那演出来,并不是仅仅在那埋头写,台词也是自己会说出来的,你就能体会到这句话是否准确、有没有韵味。我也要向柏杉导演致敬,通过镜头拍出了古意,这是特别难的。此外,同样是一批观众,他肯定更挑剔探案的剧,因为核心就是逻辑,所以从写作到拍摄,整体难度相对更大,好在唐诡系列在坚持、完善和努力。”魏风华说。
网上有传言,柏杉认可的剧本,不允许演员做一个字修改。柏杉回应,“剧本确实非常重要,风华有比较深厚的文化底蕴,台词的准确度很高,如果演员改的词能超过编剧,当然可以接受,但是如果不如原剧本,我为什么让他改呢?”
柏杉认为,除了剧本难度之外,对细节的把控,也是这类剧集极为费心之处,“探案需要的是什么?逻辑性极强,只有非常严谨,观众才会买账。主创首先要转换多层面考虑,一是镜头要有原汁原味的西北感。其次,造型也需要还原,哪怕一个小小的道具也要考证。荧光灯出来不会有感觉,灯光要有层次。到后期调色的时候,需要把整个色彩氛围做得更加统一,包括演员的表演,都尽量往想象中的唐朝靠。我对唐朝历史也是很喜欢的,每个演员进组之前先把插手礼学好,这是最起码的,就像咱们今天的握手是一样的。是细节成就了最后呈现出来的剧。”
从传奇剧转型古装探案,郭靖宇带领的这个团队无疑是成功的,和年轻观众的距离,似乎一下子从遥远处拉到了极近,并且不像当下市场中重宣传营销的风气,纯靠剧集本身收到了大量好评和关注。
“唐诡宇宙”能吸引到如此多的剧迷,究其原因,编剧魏风华形容:“唐诡就像一个风筝一样,飞得再高,它有一个线,这个线就是历史和传统文化。如果肆意去飞,也不是我们作品的特点了,那就成了一个玄幻甚至仙侠的东西了,那不是我们想要的。我把它形容成‘二楼美学’。古装剧如果有三层楼,一层楼是传统的古装剧,三层楼是架空的仙侠,唐诡就在二楼。它是在真实的历史和社会人文环境中生发出来的,带有东方奇幻和中式志怪色彩的悬疑、探案和冒险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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